第31章 服侍

    ??苏楠回自己奶奶家交代一下，乡下睡得早，可家里俩个孩子没回来你就黑灯瞎火关门闭户的，是不是心也太大了一点。苏楠叫了两声就听见苏建国不耐烦的说一句“知道了”，灯都没亮一下。

    ??苏楠又跑回来，明容和苏小宝都已经洗了澡，弄得一地水汪汪的，明奶奶不让他动手，叫苏小宝给帮忙，明容讨厌别人碰他，虎着脸说：“奶奶我就是腿碰了一下，又不是断了。就算脚不能动还有手嘛。”

    ??明奶奶连忙呸呸呸三下，什么断不断的。苏楠进来看着发了场小型水灾似的，明容一跳一跳坐床铺上，头发还滴滴答答直淌水，肩膀那一块打得透湿；苏小宝就更别提了，他就觉得好玩，小孩对能睡别人家里总觉得新奇有趣，这么晚还可以不睡。

    ??苏楠看小宝身上的背心透湿的，连忙叫他给换下来，还用个毛巾给他擦头发，这下很有个姐姐的感觉。明容一边觑着心里莫名不爽，自己受了这么重的伤，她怎么就不伺候自己呢。

    ??这时明奶奶端着两碗红糖荷包蛋进来了，一碗给小宝一碗给宝贝孙子，苏楠一看怎么跟坐月子一样。小宝有吃的乐了，呼哧呼哧叫明容别提多嫌弃了，捏着个勺子瞟着看着。

    ??无奈小宝脑子少根弦，才体会不到这种眼色呢，要不然他也不能和他二姐相处得现在这样。这孩子心跟筛子一样，不记事，倒也好不记仇，苏楠当初打他那么多次屁股他也早忘光了。

    ??苏楠看得懂人家眼色啊，心里有点不痛快，就提溜着苏小宝到别间，看着他吃了押着他刷牙然后丢上铺，她去帮忙给收拾了。这时候就可以看出一个老人独居的凄凉，有什么事自己照应不到，忙了东边顾不上西边，这还在摸着她大孙子淌眼泪、一寸寸捏着他身上硬是要看看他还有没有藏着掖着受伤的地方；厨房里锅碗瓢盆朝天，厕所里龙头还在滴水，洗澡盆翻在一边。

    ??苏楠做事利索，这点遗传了她妈，当初和李志国日子没轻松过，可家里总是干净整齐。等明奶奶安抚了孙子自己再转过来，苏楠已经把什么都料理好了，明二奶奶特别过意不出去，苏楠不等她开口连忙说：“明奶奶你也跟着累了，你快去歇着吧。要是你弄病了明容该难过了。”

    ??搬出她大孙子来明二奶奶就乖乖的去休息了，今天几个人都是连吓带累，又弄得这么晚，都很快就睡着了。

    ??明容虽然可以带着十几个小弟去打群架而只觉得兴奋、不害怕，但是这种荒郊野岭惊魂记还是头一遭，又流了这么多血，夜里睡得不安稳，梦见山村老尸和聂小倩一起在后头追他。他大叫一声、汗涔涔的吓醒了，却见苏楠开了灯进来，苏楠上前摸摸他的额头：“还好，没发烧。没事了没事了。”一边说一边轻轻拍了他脑袋两下。

    ??苏楠打了盆水，兑了点热的，端过来就直接拉着他的胳膊举高、把他背心给剥掉了，手里就利利索索把他身上擦了一遍。明容都傻了，觉得这女的是不是缺心眼啊，还是说在家里常年做活做习惯了。

    ??苏楠没想到明容把自己想象成一个被万恶的地主老财压迫剥削的可怜丫鬟，要不是在家里当牛做马的哪里能这么熟练啊，好像做过了几百遍一样，那个弟弟想必就是她小保姆似的带大的吧。这边明容脑子里乱哄哄的已经跑得没边了，苏楠已经把他收拾好，还给另外抱了条毛巾被来；又端杯温水叫他喝，伺候得真叫周到，杯子都递到嘴边了。

    ??明容就更相信自己判断得没错，心里对苏楠有了一丝同情，而且怎么说，被人这么照顾还蛮舒服的。奶奶也是这样特别特别细心、很小的环节上都做得周全，让人特别舒坦，可眼前是个青葱少女这么忙乎来忙乎去，那比一个老奶奶感觉又更不相同了。

    ??苏楠纯粹是代入了她二十多岁时的主妇状态。前世她想要小孩一直没怀上，夫妻爱和母性的爱都给了李志国了，李志国那也是一号巨婴，没结婚之前有他妈宠着，结婚之后这接力棒就从张萍手里递到苏楠手里了。所以苏楠很知道怎么照顾人，尤其是病人和撒娇赌气的大孩子。

    ??她这完全是一套儿下意识的举动，行云流水，要说明容也没猜错，她确实是当牛做马，在李志国家可不就是免费、不、还自带薪水的小保姆。明容看着她大胆呢，深更半夜的上手就敢把男孩子的衣服全剥了，可在苏楠心里她就是照顾一个比苏小宝还小的小孩儿呢。

    ??苏楠扶着他重新躺好，小心别压倒了伤口，之前洗澡还把纱布又打湿了点，真叫人头疼。明容感觉有些奇异，明明是素不相识的女孩儿、比自己还小吧，可仿佛是长辈的亲切状态让他觉得自己可以理直气壮提点要求。他就有点哼哼唧唧，热啊腿麻啊有蚊子啊，一点点的小委屈全出来了。

    ??明奶奶家虽然在小叶村首屈一指，但毕竟是农村，能把厕所修在屋子里面就已经叫明容谢天谢地了，如果是乡下那种旱厕估计他早打道回府了；他住着开始还有点稀奇，但慢慢这里那里的不适应就出来了，可他依恋他奶奶这种亲情，也喜欢这种被重视的感觉，生活上的小毛病都可以忍着了。

    ??现在就使劲儿哼唧，苏楠却被他这样子弄得母性大发，白天的就是逞强的中二少年嘛，眼下才是正常的小孩儿嘛。小孩儿挑剔是正常的，人家不还受到惊吓了、还流了那么多血。’

    ??“你先别走，等我睡着，热死了，给我打打扇子。”

    ??换昨天苏楠肯定会骂你神经病啊谁是你保姆了吗，现在却浑身洋溢着圣母的光辉，笑眯眯的只觉得这孩子真是可爱真是受委屈了。“我不走，你闭着眼睛乖乖睡，一下就睡着了。我给你点把艾叶，又熏蚊子又安神；明天给你做猪肝汤补补，我做的一点也不腥，味道可好了。睡吧，睡吧。”

    ??听听，这口气完全就是当妈的在哄小孩啊。可明容不觉得啊，他对苏楠好感那是从负数一下翻平还不算、直追喜马拉雅峰——这就是女人啊，就应该这么温柔、懂事、还能干。

    ??苏楠轻手轻脚抓了把艾叶点了，怕烟熏到他，远远放墙角，独特的清苦香气漂浮起来。明容闻着艾叶的香气真的很安心，他闭上眼睛，黑暗里那些妖魔鬼怪都给这香气赶走了，而且自己身边不是还守着这尊守护神吗？

    ??苏楠拉个小凳子就坐在他床边，拿着蒲扇轻轻给他扇着，不时给他拉拉毯子什么的，黑夜里男孩子俊气的面孔轮廓依然可见，因为闭着眼睛睫毛垂下来显得分外稚气。